诊断《科诺克》

明星演名剧——这是《科诺克或医学的胜利》的最大卖点，果然，从票房看，它成功了。如果说这仅仅是策划的成功，未免有失公允。但策划在此举中的重要地位，却是不言而喻的。将这样一出国内尚鲜为人知的法国名剧搬上中国舞台，无疑是艺术家们的一大贡献。但以为明星就一定能演好名剧，那可是不折不扣的误区。有人认为在剧中姜文不够自信，我却认为姜文是过于自信了。姜文及其制作人相信大投入、大明星、大炒作……更相信自己对于该剧的诠释。如果说前者确实收到了应有的回报的话，后者却实实在在留下了不少遗憾。

《科诺克》之所以能在西方久演不衰，成为20世纪的戏剧经典，其奥秘在于通过复杂的多义性，透示出对现代社会中人类命运的焦虑感。科诺克是人，是神，还是鬼？科诺克是拯救了还是毁灭了圣莫里斯小镇？小镇的居民们究竟更需要“庸才”帕尔巴莱大夫，还是“天才”科诺克博士？科诺克是在张扬科学、治病救人，还是在妖言惑众，谋财害命？科诺克是真诚的、善意的？还是虚伪的、恶毒的？他是好心办坏事，还是坏心办好事？是小镇居民的愚蠢培育了科诺克的灵感，还是科诺克的智慧制造了居民的愚昧？科诺克的出现，“现代医学”的“大普及”，究竟是人类的大幸，还是大不幸？……如果对这些问题作“一言以蔽之”平面回答，鲜明倒是鲜明了，但回味的地盘却大大收缩了。我们在舞台上读到的“成功的骗子”的故事，就是一个被过于简单地演绎的版本。

喜剧正演——悲剧喜演，也许应当是这出喜悲剧的恰当风格，而这是以对严肃喜剧背后的浓重悲剧韵味的准确把握为前提的。正剧过了，喜剧的幽默反讽难以出彩；喜剧飘了，悲剧的深刻意蕴丧失殆尽。这正是该剧的难点所在，也是其精华所在。恰恰在这关节点上，我认为《科》剧的演出没能找到感觉。主角始终如一拘谨地扮演着骗子，配角则被漫画化为弱智或白痴；一方在尽心尽力地行骗，一方在心甘情愿地受骗。科诺克的神秘色彩被淡化和简化了，医学胜利的伟大和辉煌也被衍化为付之一笑的闹剧。人们始终未能享受到令人深长思之的悲剧意蕴。